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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佛校长也无法摆脱的性别困境

□陈远/文
2008年04月03日 17:09
自女权主义兴起以来,一直强调的是男女平等。这里暗藏的表述是,在当下的社会构架之中,依然以男性为中心

  除了中国的大学,世界上知名的大学大多保守,比如哈佛。这一点,可以从以下几个细微之处看出来:1946年,哈佛大学才出现第一批女生,当时她们必须和男生在不同的校区里上学;1964年,女生才第一次获得哈佛大学的毕业证;直到1973年,女生才被允许搬到大学校区的宿舍居住。
  所以福斯特(Drew Faust)在2007年被宣布担任哈佛第29届校长,在全世界——不仅仅是学术界——引起了轰动一点都不让人感到奇怪。除去作为世界高级学府的哈佛大学,在教育和学术研究领域有着强大的影响力这一因素外,更是因为哈佛具有历史悠久的男性精英的传统。
  这位新任的哈佛女校长似乎也有意识地淡化自己的性别色彩,上任伊始就反复强调:“我是哈佛的校长,而不是哈佛的女校长。”但是,正是这句女校长反复强调的言辞,暴露了她内心深处的性别意识。其实,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性别意识与生俱来,就像男女性征的差别一样无法消除。
  把哈佛的女校长和女权运动(Feminism)联系起来,不知道是否有些牵强。毕竟,在一般世人眼中,这位女校长也许恰恰是一个例证:女人同样可以做男人做的事情。不过,这样一种表述,恰恰是一个叙述陷阱。自女权主义兴起以来,一直强调的是男女平等。可是,女人为什么一定要和男人做得一样?这里面暗藏的表述其实是:在当下的社会构架之中,依然以男性为中心。女人要想作出一些成绩,在社会中就要表现得像男人一样。
  就在昨天,我和朋友在探讨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依然认为,对于女人来说,现在当然比过去好。理由也很简单,现代的女人可以独立且有自由,选择的机会也多了很多,不像过去。比如,娜拉出走之后怎么办?出路只有两条:不是堕落,就是回来。朋友的记性相当不错,他补充说,还有一条,那就是饿死。说完,他问我:“不是这样吗?”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是这样,可是又不仅是这样。按照传统的说法,自“五四”以来,女性从家庭中得到解放,开始走上独立自主之路。然而,性别困境也同时发生。我的意思是说,对于女性的角色期待自那时起,不再是单一的家庭角色期待,同时也增加了一层社会角色期待。在家庭中,女性理所当然还被视为相夫教子的角色。而在家庭之外,女性还要承担和男人一样的社会角色。两种不同期待的主体相同,矛盾就产生了。我的一位女同事,前不久产下宝宝,按照规定只有四个月的产假。她的msn签名随即变为:假日苦短。
  这就是矛盾。四个月大的婴儿离开妈妈的照顾,纵然有老人照看,可是,那怎么能够满足宝宝对于妈妈爱的渴求?如果要满足宝宝对于同事妈妈的角色期待,那么,单位对于女同事的社会角色期待便会落空。如果辞职,那又怎样?在所谓的女性被解放的语境下,丈夫也许会说,你为什么不工作?
  怎么办?怎么办?
  朋友说,西方也许不同吧。我说不是,环球同此凉热。还是文章开头提到的那位女校长,在她上任之后,美国另外一所知名大学——常青藤盟校已经出现了五位女校长。当她们在一起聚会时,谈到高等教育改革的种种问题是应有之义,但同时她们也会及时交流一下,关于如何平衡生活与事业的一些方法。比如,如何谢绝一些活动,以留出更多的时间给家人等。即使女人在社会中表现得再像男人,性别也依然无法改变。
  女人如此,男人又如何?前一段以及现在还在热播的《金婚》,不知道别人从中看出了什么。至少,我从中看到了这种交错的角色期待所产生的矛盾。身边看了这部电视剧的人,不管男人女人,都对其中的文丽没有什么好印象。有一个小女孩还对我说:女人怎么可以做成那个样子?可是,文丽错在哪里了?在家里要照顾老人和孩子,在家庭之外要努力工作,这两者(社会角色和家庭角色)文丽都努力做到了。但是文丽的困境不在于此,而在于她对于丈夫佟志的角色期待总是落空。文丽的希望,无非是一个妻子要求丈夫在家庭之内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但是对于男性来说,好像从来没有这种意识。佟志的天空在家庭之外,男人的天空也在家庭之外。
  不过,这样的情况也已经是明日黄花。现在的女性们也在开始要求男人承担家庭角色。我周围的几位男同事,虽然都拿着不高不低的薪水,但是在家中,面对着“经济独立”的老婆,无一不低眉顺眼地满足着老婆们的“角色期待”。如此说来,性别困境,男女并无不同。
  常说的一句话,恺撒的归恺撒,上帝的归上帝。但是,在如今这样一个性别困境格局之下,何归恺撒?何归上帝?再或者,在这一问题上,再回到女权主义兴起之前?男人会答应吗?(他会觉得增加了经济负担。)女人会答应吗?(她会觉得失去了独立和自由。)■

版面编辑:运维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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