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新传媒
特色 > 财新周末 > 人文 > 正文

团圆的权利与成本

□李多钰/文
2008年02月15日 14:06
在我们这个有团圆传统的国度,团圆应该被当作一种权利,一种关乎中国人幸福指数的权利

 

  如耶稣所言,启示应该是从天而降的。
  鼠年春节前,中国中部地区十几个省份遭遇的连绵半月余的暴雪,将年年在城乡之间奔走的亿万中国人,阻隔在铁路公路上。家园千里,乡愁如无数风筝,在凝固的归程中断了线。
  如果不是暴雪,对这样年复一年的地球1/5人口大迁徙,国人已经熟视无睹。所以暴雪应当算是从天而降的启示,让我们能够重新审视春运大潮背后的含义与危局。
  
启示之一:不设防的城市到底设了什么防?
  春运应当是始于上世纪80年代后期。当时,珠三角地区迎来开发热潮,广州号称不设防的城市,吸引大量农民工抛家别眷只身进城务工,到春节时再集体返乡看望家人。
  从那时起到现在,已经20年了。
  20年后,广州重倡改革开放,新的农民工还是在不断大量涌入,不断大量离开。回首20年春运,所谓不设防的城市,其实只做到了吸引人来,而没有做到给来的人提供留下的条件。老一代的农民工并没有变成工人,也没有变成市民,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只是年老体衰,不再能够提供劳力,永远返回他们的故土了。虽然他们给东部沿海城市提供了最伟大的发展动力,但是城市并没有给他们成为市民的机会,连苛刻的机会都没有。
  20年民工潮不断,返乡潮不断,只因为农民和他们的儿子永远奔波在城乡的二元道路上,他们只能到城市去打短工,当他们年老力衰,就像他们的父亲一样回到土地上重新变回农民。所谓不设防的城市,实则设了大防。这则大防,就是城乡一体化道路上永不停息的暴雪,将发展与融合的道路阻断无余。
  
启示之二:户籍制度是特权制度
  城乡大防的根本之一在于户籍制度。
  户籍制度,有制度设计层面的问题,但是简单地从中央政府的制度层面否定户籍制度,其实是为地方政府开脱。在户籍制度这个全国并非一盘棋的问题上,地方政府并不是没有地方自治协调的权限。即使他们的权限被限制,在20年来打工者的呼吁中,他们也应该有反映问题、提供对策的权限与责任。
  在户籍的问题上,地方政府集体无所作为,应该源于他们的根本思想底子:户籍制度的目的只是保障他们的行政需求,或曰地方保护,而不是解决城市建设者的入城资格问题。在户籍调动的几个条件中,有行政调动,有大学生就业,有海归回国,这些针对特定人群的条件,惟独没有城市建设时间、纳税额度、社保交费期限等等适于任何城市居住工作者的平等条件。按照这样的思路运转,户籍制度必然是一项特权制度,因为他只服务于特定人群,而不是为这个国家的全体国民服务的制度。
  一位诗人曾经大声疾呼,“我在我的祖国暂住”。这样的泣血呼声,并不曾让决策者心动,他们20年不改地执行奇特的暂住证制度,而不愿尝试一些可行的普适办法,让这个急速发展中的国家的大多数人民,获得在新的工作地安居乐业的可能。
  当然,这种特权制度的制定者与实施者,也不得不年复一年地遭遇春运这个可怕的时刻。这个时刻,因巨大的人流而变得异常凶险,随时可能发生公共危机事件。今年的经济过热,显然让春运更加凶险,一位芜湖大学生被挤入火车底死亡;一群欲返乡的人被扔在湖南的车站有家难回;7700万返乡者被困在冰雪的途中;在一辆被困的火车里,为了让老人和小孩不被冻坏,卧铺车厢的人们将被子送给老人和小孩,而他们和其他乘客挤在一起取暖……
  这样的景象,哪里是一个温暖的适于居住的国度的景象?

版面编辑:运维组
财新网主编精选版电邮 样例
财新网新闻版电邮全新升级!财新网主编精心编写,每个工作日定时投递,篇篇重磅,可信可引。
订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