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1月27日,北京市十五届人大常委会第十六次会议通过北京市人大常委会关于修改《北京市生活垃圾管理条例》的决定,12月18日,修订版《条例》对外公布。2020年5月1日,《条例》正式实施,北京正式进入生活垃圾全面强制分类时代。
本期责任编辑:张懿 鲍琦据生态环境部统计,2019年北京市生活垃圾产生量为1011.2万吨,仅次于上海1076.8万吨。针对生活垃圾分类,北京垃圾对策由来已久,先后经历自然循环、堆放污染、标准化填埋、焚烧和减量化、资源化五个阶段。
如果从2000年被当时的建设部选为垃圾分类试点城市算起,北京推行垃圾分类已有21年历史。此前每一轮垃圾分类行动无疾而终,证明了垃圾分类是个环环相扣的系统工程,哪一环掉了链子就不可持续。
垃圾分类的前端在社区分类环节;中端是由社区、企业、个体和政府等多方参与的垃圾回收运输分拣系统;后端则是指垃圾处理环节,方式包括填埋、焚烧或生化堆肥等。垃圾分类回收链环环相扣,对强制性垃圾法规的落实提出更高要求。
2019年11月27日,北京市十五届人大常委会第十六次会议,表决通过北京市人大常委会关于修改《北京市生活垃圾管理条例》的决定。12月18日,新版《条例》发布,2020年5月1日起正式施行。
2020年1月15日北京“两会”期间,在北京会议中心的一场生活垃圾分类工作企业座谈会上,分管垃圾分类工作的副市长张家明强调了入户宣传的重要性,要让街道、社区“进万家、入万户”。
新冠疫情打乱了北京实施垃圾分类的进程。原计划1月底北京将召开一场生活垃圾分类推进大会,但由于疫情期间社交距离控制举措严格,一些区将入户宣传改为“到户宣传”,把垃圾分类的宣传单贴在单元门上,进行线上推广,宣传效果打折扣。另外,由于严格且长时间的防疫措施已让基层人员很疲惫,一些小区垃圾分类暂时搁置。
2020年4月3日,国家住建部召开视频会议,表示“从目前形势来看,垃圾分类工作不会做淡化处理,不会松一松,放一放”。
4月16日,北京市城管委官网推出“垃分宝典”检索小程序。受疫情影响,直到4月24日,北京才正式召开生活垃圾分类和物业管理推进大会,比原定计划迟了近3个月。
4月29日,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七次会议审议通过修订后的《固体废物污染环境防治法》,自2020年9月1日起施行。垃圾分类是此次《固废法》修订的亮点和重点。北京市朝阳区区长助理冯文说,“新修订的《固废法》把推行生活垃圾分类制度以法律的形式确定下来,说明这项工作没有回头路。”
2020年5月1日,新版《北京市生活垃圾管理条例》施行,北京也正式全面进入生活垃圾强制分类时代。
新版《条例》规定生活垃圾分为厨余垃圾、可回收垃圾、有害垃圾、其他垃圾四类,分别投入有相应标识的收集容器内。
《条例》第三十四条列出了十种生活垃圾分类管理责任人,其中,对城市居住地区(包括住宅小区、胡同、街巷等),实行物业管理的,由物业管理单位负责;单位自管的,由自管的单位负责。
《条例》还规定,生活垃圾分类管理责任人要按照相关规定设置生活垃圾分类收集容器,并保持容器的完好和整洁美观,出现破旧、污损或数量不足的,及时维修、更换、清洗或补设;要在责任范围内开展生活垃圾分类知识宣传,指定专人负责指导、监督单位和个人进行生活垃圾分类;明确不同种类生活垃圾的投放时间、地点,分类收集、贮存生活垃圾。
对违反《条例》规定的超市、商场、餐饮旅馆等,将处以5000元以上1万元以下罚款;对违反《条例》规定的个人,由生活垃圾分类管理责任人进行劝阻;对拒不听从劝阻的,生活垃圾分类管理责任人应当向城市管理综合执法部门报告,由城市管理综合执法部门给予书面警告;再次违反规定的,处50元以上200元以下罚款。
新《条例》没有采取强制撤桶和厨余垃圾破袋投放的规定。为淡化垃圾分类的复杂程度,北京各区没有统一的模式,可因地制宜。
2020年6月30日,北京市城市管理委员会、北京市城市管理综合行政执法局联合印发了《北京市厨余垃圾分类质量不合格不收运管理暂行规定》,明确对厨余垃圾分类质量不合格的,要拍照留证并限期改正,改正期限一般不超过3天;改正期限内,对分类质量不合格的厨余垃圾暂不收运。
北京垃圾分类初期,一位行业观察人士指出,“各个街道、社区似乎不在同一条起跑线上,有的已经开始跑了,有的在热身,有的甚至还在观望”。财新记者走访北京市多个小区发现,一些小区已经实行“撤桶并点”、志愿者引导居民定时投放垃圾等做法,另一些小区目前仅在原有的垃圾投放点补齐了不同颜色的垃圾桶,离真正实现垃圾分类尚有一段距离,还有的小区除了发放垃圾分类宣传单,再无其他动作。
自2020年5月3日开始,北京市级工作专班改为生活垃圾分类推进工作指挥部,每天早上8点半准时开会,节假日无休,各区轮流汇报工作。此前,市级工作专班只每周一下午在市城管委召开专班工作例会。
5月11日至18日,北京市城管执法部门在全市范围内对生活垃圾分类违法行为集中开展立案处罚,共检查企事业等社会单位及居住小区3.5万余家(个),发现存在问题的单位及小区6276家(个),立案查处生活垃圾分类违法行为875起。
5月14日,北京市商务局、北京市农业农村局联合宣布,在北京全面推进净菜上市工作。通过大力推进净菜进京,京城最大“菜篮子”新发地市场目前实现每天垃圾减量20%,预计全年可减少7000吨果蔬垃圾。
据《北京日报》2020年5月25日报道,市城管委每天派出6-8个组进行线上抽查和实地检查,同时发动机关干部对自己居住的小区垃圾分类情况进行检查和数据统计。此外,市城管委还与市民服务热线建立日常对接机制,每天收集市民反映的问题。
2020年11月3日,北京市城管委组织召开《北京市生活垃圾管理条例》实施半年新闻发布会:北京市将严格落实“城管执法进社区”工作机制,及时查处居民个人在生活垃圾分类方面的违法行为。具备条件的社区,在桶站旁可安装摄像头,为守桶人员提供技术监督手段。
截至2021年3月底,北京市已建成分类驿站1275座,达标改造固定桶站6.32万个,涂装垃圾运输车辆3945辆,改造提升密闭式清洁站805座。3月,北京家庭厨余垃圾日均分出量为3798吨,分出率为19.59%;生活垃圾日均清运量2.11万吨,与2020年日均清运量相比下降4.11%。
截至目前,北京全民垃圾分类参与率达到90%。一年来,全市城管执法部门检查生活垃圾分类主体责任单位91.93万家次,发现问题2.03万家次。家庭厨余垃圾日均分出量比《条例》实施前增长了11.4倍,达到3830吨/日;生活垃圾回收利用率达到35%以上;其他垃圾日均清运量1.6万吨/日,比《条例》实施前减量明显。
随着《北京市生活垃圾管理条例》实施,《北京市物业管理条例》《北京市文明促进条例》相继出台并实施,形成了“垃圾分类-物业管理-基层治理-文明促进”合力。
垃圾分类管理负责人问题:垃圾分类实施初期,北京原本的城市管理生态造成生活垃圾分类管理责任人难以落实。冯文介绍,一些单位自管房的物业往往只管本栋楼,楼与楼之间、社区之间的公共区域长期没人管理,通常由街乡托底。老旧小区要么由居民自发聘请准物业公司,但可能不符合相关资质或没有到房管局备案;要么完全由街乡接手,负责城建环境的科室组织保洁队清运垃圾。
有些准物业公司对小区的管理职责不全,有些小区没有物业,造成基层生活垃圾分类没有管理责任人。但针对北京老旧小区改造,各区也在积极鼓励社会力量建立物业,或由居民自己成立业委会,聘请社会第三方等。
管理成本问题:垃圾分类工作的开展会带来成本上升。《条例》实施初期,海淀区中关村街道城管科负责人冯扬曾介绍,单位自管房在垃圾分类项目上“审批流程慢,而且工作量、工作成本增加使得他们往往不愿意投入。另外,房屋在买卖之后可能也不再是本单位员工居住,也给工作造成难度。”
一位垃圾分类行业人士告诉财新记者,在《条例》出台前,很多工作由居委会牵头,现在责任人重新认定后,一些物业“觉得这都是政府的事情或者第三方公司的事情,他们以前没做过,现在一做就要花钱”。
补贴标准问题:一位垃圾分类第三方企业人士告诉财新记者,各区对垃圾分类的补贴标准不同,大约每月10-18元/户的补贴水平,主要是补贴前端宣传和厨余垃圾分类引导。
补贴标准其实指向更深远的成本核算问题,垃圾分类每个环节的成本直接影响到如何制定生活垃圾收费标准。多位行业人士指出,目前无论政府还是学界,都缺乏对垃圾分类成本的核算。
垃圾分类后回收不到位:2020年8月,记者在北京西城区的一处非生活垃圾存放点发现,周边酒吧产生的大量玻璃瓶由于没人回收,只能和建筑材料垃圾堆放在一起。为了尽快清理,工人只能先砸碎这些玻璃酒瓶,再混杂在建筑垃圾中运走,最终还是被填埋在地下。
2019年7月1日,《上海市生活垃圾管理条例》开始实施,被媒体称为“史上最严垃圾分类”条例,上海也成为中国第一个垃圾强制分类的城市。该市生活垃圾分为可回收垃圾、有害垃圾、湿垃圾和干垃圾,对个人混投行为处50元以上200元以下罚款,对单位未按照规定分类投放的行为,规定最高可处5万元的罚款。此外,该《条例》还确立了失信惩戒制度。
2020年4月16日,上海市绿化市容局公布了近阶段上海市生活垃圾分类总体进展:全市干垃圾处置量为11693吨/日,湿垃圾分出量为7394吨/日。从上海市绿化市容局跟踪调查的20余个居住区情况来看,疫情防控期间,在志愿者队伍撤离的情况下,有三分之二的居住区仍能保持优秀的自觉分类投放水平,余下三分之一的居住区能保持在良好的分类投放水平。
在复旦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系博士后李长军看来,包括破袋装置、洗手装置在内的完善便利的设施,清晰的责任划分,以及志愿者队伍,是上海社区垃圾分类三大成功经验。2020年,上海市生活垃圾分类示范区、达标(示范)街镇(乡、工业区)综合考评办法还特意新增了“垃圾投放点采取异味控制措施,收集点配有破袋、洗手装置”。
据李长军介绍,上海发动的志愿者比较多元化,本社区居民在熟人社会中会发挥积极的影响。此外,保洁员、物业人员、居委会、业委会也都有参与。他还强调,上海每个月都会公布干湿垃圾的分出量、分类收运的信息、车辆的时间和线路、后端设施等,这些公开的信息让居民们“相信结果、相信能力”。
社会学家陈剑:健康中国行动提到2022年和2030年大力推进生活垃圾分类处理,重点城市基本建成生活垃圾分类处理系统,而这项工作,涉及到公民意识的提升、社区的成熟和民间社会组织的发展。如果没有上述三方面的发展,垃圾分类处理系统很难得到认真落实。而这也与社会发展,与推进社会健康密切相关。
智慧城市发展联盟秘书长郑明媚:以往的城市管理是政府一端来管理,未来是让全社会都参与管理。比如一个地方的垃圾,以前都是由政府负责,市政部门雇用保洁员清扫,然后集中运转处理,而现在我们都在提倡垃圾分类,在垃圾收集这一端要全民参与。
北大博雅特聘教授、专栏作家姚洋:北京、上海都在做垃圾分类,越来越多的城市都会采用。垃圾分类一个很重要的目的也是为了获得发电材料。厨余垃圾可以燃烧发电,所以要特别将厨余垃圾单独分出来。
全国政协委员、陕西省政协副主席李冬玉:建议加大资金投入以完善链条。垃圾分类环节多、链条长,收集、转运、处理和利用等环节需环环紧扣才能保证整体效果。地方政府要通过安排财政资金和吸引社会投资的方式保障垃圾分类投放、收集、运输和处理的系统建设资金。建议将垃圾分类所需建设项目列为国家和地方新基建投资项目内容,以保障垃圾分类系统建设和运营。
新闻从来是易碎品,因而记忆往往被笔削。众声喧哗之下,媒体不免疲于奔命。舆情兴勃亡忽,制度推进却付之阙如。动车事故之于发展模式、校车惨剧之于教育体系、郭美美之于慈善事业,双汇蒙牛之于食品安全,均为亡羊补牢之机,然而时过境迁,难免意兴萧疏。
“纪念日”有感而作,拾掇故事,回访旧闻,以矫“时间永是流驶,街市依旧太平”之失,敬请读者垂注。